一定要当公主,她才能永远幸福吗?
http://today.msnbc.msn.com/id/41192486/ns/today-books/#.T1eTdXlYXTo
现代女性面临的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即使有,也让人感觉象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欧美的女性经过多年的抗争和思考,依然有如此困惑。那转型时期的中国父母,又该如何面对?真希望上天给人分辨是非的能力,特别是要能分辨出裹着鲜亮色彩的毒药。
在泯然个性的文化中,要培养一个聪慧、适应性强的女儿,该有多难!
作者:裴吉.沃伦斯坦
(专栏作家裴吉.沃伦斯坦的主要工作:写那些家有女儿的父母。当她生下女儿后,关于女性气质、关于性别特质的聪明建议,所有这些都要在实践中检验。为人母,她发现自己撞上了文化:这种文化强调女儿的外表,而忽视自尊、力量、适应力和智力。以下章节节选自她的新书《沉溺幻境:直击新女性娇柔文化》【直译:《辛德瑞拉吞噬我的女儿:抗争新女性娇柔文化的新闻稿》】
为什么我想要一个儿子?这是我小小的秘密:作为作家,我已经花了将近20年——写女孩子们,思考女孩子们,讨论女孩子的抚养方式。然而,当我怀孕后,一想到将有一个女儿,就感到害怕。当产房的医生宣布:“是男孩。”我那些朋友们,特别是已经有了儿子的朋友们,会感到失望了。我就象一个永远看别人开车的乘客,突然有一天,要亲自开车了,只能发呆了。我被认为是熟稔女孩行为的专家。从《纽约时报》到《洛杉矶时报》,从《今日》到《福克斯电视台》各种节目中,我都大发宏论。我上过好几次NPR。问题在于:如果我不能赢得挑战,该怎么办?如果我不能养一个理想女孩,该怎么办?要是一个男孩,我就不那么纠结了。
实际上,我一直以为肯定生儿子。我女儿出世前几年,我看过一篇英国佬的文章,说:丈夫比妻子大上五岁或以上的婚姻中,他们第一个孩子是儿子的概率是2/3。太好了。我的丈夫,斯蒂文,比我大了将近10岁。我肯定属于那2/3。
当我看到声波图上明确的图像(或者是他们认为明确的图像;对我来说,只看见一个不易察觉的鼻子)。当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一个女儿,可以说是疯狂的、拼命地想。我从害怕变成承认这点。但我依然困惑:该如何抚养她?该如何给她做榜样?是否会采纳自己写的那些——关于充斥女孩生活的美容、体态、教育、成功信息——自以为是的建议?我会用漂亮衣饰打扮她?还是不许她玩芭比娃娃?穿上足球鞋还是芭蕾舞裙?在给她买新生婴儿用品时,看到用无情的颜色来定义孩子们,我很是抱怨。婴儿床单用粉红?图案用苏格兰格子?有什么关系?那几个月,我肯定开口闭口都是:“以后,我女儿绝不……”
接着,我成了一位母亲。
黛西当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婴儿(假如你不相信我,那就去问我丈夫)。我用满腔心思抚养她:我要让她相信,所谓女孩的一些不得体行为、不合适的玩具或者不理想的职业,都不存在;也不存在女孩一定要做的事情。我要她拥有选择自我认同的自由——这应该是她这一代人的权力。有段时间,看起来我达到目的了。她两岁的时候,上学前班的第一天,她穿上最喜欢的外套——她的“工装”(一条细条纹的背带裤)——然后神气活现地带上她的“大力坦克托马斯”饭盒!我向每个人抱怨:学弧公司真是太没眼光了,他们在托马斯的包装上只画上男孩;做的紫色闪亮的女孩版,要小很多。(象索达公司生产的玩具汽车,女孩版的只有小轿车——小轿车——名字叫安妮、克拉贝尔、海瑞塔,还有,对了,叫黛西。我晕!)。但是,真的,表面是抱怨,实际上,我是在吹牛。我的女儿超越了世俗偏见。
职业母亲成功的秘密
哦,可是事与愿违。只要操场上有一个男孩子,从她身边跑过,嚷嚷道:“女孩不喜欢玩具火车!”于是,托马斯就被冷落到玩具箱的箱底了。不到一个月,我想让黛西穿裤子,她就发怒了。好像一夜之间,她知道了每一个“迪斯尼公主”的名字和衣服——我甚至不知道“迪斯尼公主”是什么东西。她热切地盯着城里玩具店的花边橱窗,然后,在她三岁生日时,求我给她买一件“真正的公主服”,再配上塑胶高跟鞋。同时,她的一个同学,这同学有两个妈妈,每天都穿辛德瑞拉礼服来学校。还有新娘面纱。
到底怎么回事?那些做了母亲的朋友们,都曾经发誓绝不依靠男人,但当她们的女儿柔和地惊叹“这真是太可爱了!”,或者要买一件白雪公主的衣服时,她们只会纵容地微笑。超市收银员千篇一律地对黛西说:“嗨,公主!”;一个早餐连锁店里的服务生,他打了舌环,脖子上纹着一个骷髅,管黛西吃的“笑脸煎饼”叫成她的“公主餐”;郎氏药店的一位和气女人送了一个免费气球,她说:“我想我知道你最爱的颜色!”然后没让她选择,就给了她一个粉红的。
黛西过了三岁生日不久,我们请的高价儿科医生——她行医要摆弄漫画书、DVD、电脑游戏等各种把戏——指着检查台说:“你愿意坐上这张特别的公主椅,让我看你的牙齿吗?
“哦,天哪。”我打断他说,“你还有把公主钻吧?”
她看我的眼神,我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后母。
但说实话:小女孩什么时候成公主的?我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出生的时候,女权主义刚刚萌芽。我们也没有从头到脚穿成粉红色。我们也没有缩小版的高跟鞋。而且,我住在加利福尼亚的伯克利:如果连我家这样嬉皮重生的陋室,都能流行公主心态。住在那些女人还得剃腿毛的地方,该怎么办呢?当我的小女儿每天去学前班,都直奔化妆区,我担心扮演小美人鱼——那个为了男人放弃自己声音的角色——会给她带来何种影响。
另一方面,我想或许应该把公主病看成成长的信号:意味着女孩可以尽情享受粉红,不考虑力量和愿望;或许,最终她们将拥有一切——具备娇柔特质的女性主义者,既漂亮又有力;既独立,男人又赞赏。或者,我只需要放轻松,不要解读得过分了——和弗洛伊德的理论纠缠,或许有时候,公主只是公主。
最后,我把所思所想写成了一篇题为《辛德瑞拉出问题?》的文章,发表在《纽约时代杂志》的平安夜那期上。我对反响始料未及。这篇文章登上了网站“最多邮件”排行榜的榜首,还呆了几天,它的表现和另一篇关于中东最近冲突的文章差不多。成百上千的读者给我留言,或者直接发邮件,来表达他们的欣慰、感激,当然还有轻蔑:“我一直希望能读到这样的故事。”“我同情裴吉.沃伦斯坦的女儿。”“我有一对双胞胎男孩,我不知道盛产公主的地方,会给我儿子带来怎样的问题。”“我讨厌象沃伦斯坦的妈妈。”“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关于女性角色的忽悠宣传。”“基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很明显,我写的不是一篇廉价的故事。毕竟,公主只是一个传说。这并不意味着小姑娘们长大了,去念大学了,还穿着睡美人的裙子(至少大多数不是这样的)。但,当我女儿第一次、怯生生地与主流文化接触,当她第一次接受家庭以外信息的冲击时,这些公主故事,会留下深深的烙印。关于一个女孩,这个文化第一次都说了些什么?不是说她能干、有力、有创造力、聪明,而是说每个小姑娘都要——或者应该要——成为最漂亮的。
很混乱:女孩成功的形象太复杂了——她们活跃在操场上;在学业上取得好成绩;在大学里,女生人数超过男生。同时,女孩外表最重要,这个观点并没有丝毫消退。更严重的是,这种情况蔓延到更年轻的女孩上(而且,中年女性保持非自然的、光滑的容颜,这个情况延续的时间更久了)。我看了一沓沓关于青春期女孩的书籍,但我该从哪里寻找关于更小女孩——从蹒跚学步到少女时期——问题的答案?她们是谁?她们该如何购物?如何做一个女孩?如果存在这些问题的答案,那可以帮助她们破解关于形象和想法的种种困惑。和辛德瑞拉洋娃娃玩耍,是推迟她们的性别意识?还是灌输性别意识?出去玩时,该穿得简单平凡?还是要吸引眼球?从白马王子到《暮光》里的爱德华.卡伦,再到企盼阴暗的亲密关系,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
为人父母,忍不住会给“粉红粉美”开上绿灯。现在有太多需要警惕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宽容,还要花费我们的精力,却给每个孩子带来影响。假如一场SPA生日派对可以让你6岁的女儿开心(还能让你清净一会),真的,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女孩就是女孩,是吧?我同意,她们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更注意,而不是更忽略她们的世界。根据美国心理协会的研究,女性娇柔文化强调美貌和摆弄风情,这容易让她们重蹈长辈的覆辙:抑郁、饮食紊乱、奇装异服、性滥交。比如,在一项对八年级女生的研究中,自我嫌弃(认定别人对你身体的看法,是你做评价的标准)带来:一半女孩有不同程度的抑郁;超高2/3的女孩的自尊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个年龄段,对外表的关注,还让她们产生对身体的羞耻和焦虑。那些大众熟悉的、典型的理想女性形象,主要与之面对一会,都会降低女孩的自我评价——包括生理上和学业上。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的性魅力不会随之增长。来自赫特大学的德波拉.托曼教授,她致力研究少女的想法,“她们通过描述自己形象,来回答身体的感觉——关于性感或性唤起。我得提醒她们,好看并非感觉。”
并非在她吹灭十三岁生日蜡烛时,这一切突然来临。从她出生(实际上,要早多了),父母做的决定,灌输到孩子的身上,有意无意地塑造了女儿关于女性、性、自我的观念和想法。你会让她的心中充满粉红幻想?还是用“闪电麦昆”来代替“迪斯尼公主”?你会让三岁的小娃娃戴着儿童指甲花去学前班吗?你怎么对付迪斯尼频道新近推出的“IT”女孩?“老多拉”对阵“新多拉”?粉红足球庆祝青春期?粉红版的TINKER玩具,是扩大,还是缩小其受众?
令人惊奇的是,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当欢呼“女孩力量”——意味这能力比外表重要的时候,问题的答案越来越复杂了。
我第一个承认不能完全解答这些问题。谁能?但作为一个母亲,凑巧,又是一位作家(也可以倒过来说),我想弄清楚链条很要紧——市场营销、科学、历史、文化。弄清楚这些,父母做决定会更加明智。
于是我重返迪斯尼乐园,也去过“美国少女宫”和“美国国际玩具交易会”(该产业最大的产品展示会,介绍最新最热门的产品)。我也玩过一些产品。我和历史学家、市场营销专家、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父母,以及孩子们都讨论过。我承认童话最初的价值;思考炫耀孩子美貌的意味;在网上,做一个“虚拟”女孩;甚至参加MC音乐会(你该知道我有多投入了吧)。在这过程中,我暂且忘记自己是一个母亲,忘记自己是一个女人,在审视养育女儿的问题中,我面对了自己的女性问题。
跟别人一样,我想为女儿做的一切很简单:希望她能健康成长,快乐、自信,对自身能力有清醒的认识,并有机会实现。然而,她生活的环境却说,无论她三岁还是三十三岁,最稳妥的方式是象辛德瑞拉。
但我要走得更远一些。让我们回到这些好故事的源头。
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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