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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012 15:53:54|来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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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和游魂的对话》
————此篇献给所有同我一样背负着生命与梦想的朋友
夕阳的余辉终于褪了。旅人望见林中有一块空地,便把路上顺手拾得的干柴放下,熟练地生起一堆火。他解开身后背着的布袋,拿出一块干肉和一个水壶。对着火,埋头嚼起干肉。
他忽然觉得有个奇怪的目光在注视着他,抬头一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显然不会有多少独身旅行的经验。旅人举起手中的肉和水向他示意:“要不要来一点?”
那青年摇了摇头,目光仍旧不离开旅人的脸。旅人低下头,继续嚼他的肉。过了半晌,青年开口问道:“你从何处来?”
旅人没抬头,含糊地说道:“不记得了。”
青年又问:“你到过多少地方?”
旅人回答:“很多吧,数不清了。”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在旅人的对面坐了下来,隔着火望着他。旅人已经嚼完了那块肉,打开水壶,喝了两口水。
青年开口讲话:“你一直是一个人旅行?”
旅人一边整理布袋,一边说:“差不多,偶尔也会遇上一两个同伴,一起走上一程,就像你。”
青年皱了皱眉:“也许我可以陪你走上一程。不过,你要去哪里?”
旅人放下布袋,说:“走出这片林子,再继续向前走,一直走下去。”
半晌,青年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一个孤寂的游魂。”
旅人望了望青年,答道:“是吗?那你说说,你要到何处去?”
青年说:“我在寻找我那失落的爱人。我们曾经刻骨铭心地相爱,可是她离开了,于是我也离开,找遍我们曾经约见的每一个地方。”
旅人在听,青年继续说:“我见到你时,觉得我该可怜你。同在流浪,你却多着肉体的束缚。
我,一个灵魂,不会饥饿,没有疼痛。我不需要食物和水,也不会感到疲劳。我几乎忘记了我拥有肉体时的一切感觉,除了我的爱。”
旅人摇了摇头说:“孩子,你听着:在漫长的旅途中,肉体是我唯一恒久的旅伴。等一会儿,我将挪开这堆火,躺在温暖的土地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我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听见血液冲刷过血管的声音。我因此而感到充实而快乐。奔走时,我会觉得饥渴;受伤时,我看到鲜血在流。这是生命给我的讯息,在我孤单的旅程中,给我依靠、给我力量。我将永不背叛我的生命,如同它永不背叛我。”
青年打断旅人:“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爱情,一如你珍惜你的生命。难道在你一生的旅途中,不曾有使你停留的爱人?”
旅人顿了顿,说:“我也有过年轻而迷茫的年代。当有人爱我时,我无以为爱,而当我可以爱人时,已经无有所爱。生命短暂而脆弱,爱情是难以消受的奢侈。”
青年有些疑惑地问:“难道一生可以没有爱情?”
旅人看看火堆下的柴,拿起一支木棒来拨了拨,继续说道:“艺术家们需要爱情来激发他们的灵感,贵族要用爱情打发时间,年轻人通过爱情认识人生,孤独的人用爱情排遣寂寞。我是终日奔波劳碌的旅人,为什么需要爱情?”
青年望着旅人布满沟壑的脸,火光照进他的瞳孔,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他又问道:“难道你不曾盼望结束流浪的日子,拥有自己温暖的家?”
旅人扔下木棒,又望着青年说:“流浪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记挂着自己的家;每到一个地方,就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可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我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于是,我渐渐忘记我从何处来,也不再想要向何处去。我也不再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只要我愿意,茫茫宇宙都属于我。我的流浪已经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在感受自己的生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偶然的碰撞,已经决定了一种必然的人生。不管你是否愿意,每个人都流浪于自身的宿命。一旦懂得了流浪的真谛,你就会得到人生的幸福与安宁。”
说到这里,旅人停住了,青年也沉默着。过了一阵,他回答说:“你说得对。可是有很多东西,我目前还无法相信。”
旅人说:“何必急着相信。人世间的苦,你还没有尝遍。你所找寻的爱,未必全然弃你而去。
所有的快乐,你都有权力追求。可是,人生无法找到永远的相依,除了你自己。”
青年低下痛苦的头,答道:“其实我自己何尝不知,游荡再久,也是个伶仃的孤魂。”
旅人说:“游荡久了,你就会了解,人生本无孤独与否的分别。”
青年不再言语。旅人透过火光,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但他的眼神还有光彩,似乎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火苗越来越弱了,旅人站起身,准备弄熄火堆。趁天还没亮,躺下休息一会儿。
青年闪到一边,看着旅人拨弄火堆。旅人没有回头,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累了,该歇了。”
树林的夜,清冷寂静。旅人在熟睡。他的心跳在逐渐变慢变弱,多少年来,他第一次听不到自己的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此时,他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因为他同时感到,在某个地方,一个新的生命诞生起来。
PS:以我的用户级别,1小时只能发2个帖子。但是看了楼主写的东西,特别想把自己多年前看到的这篇文章,和你分享。也和一起在奋斗路上孤身搏杀人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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