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圈】BBC: 从新加坡大选看民权与公民社会

新加坡圈

新加坡自由撰稿人 胡爱妮


新加坡9月11日大选结果显示，在野党工人党不但未能从执政的人民行动党手中抢得更多议席，反而失去了在上一次大选中取得的骄人成绩，而人民行动党则进一步巩固了其在议会中的优势。
在这次大选中，新加坡选举局首次采用公布样本计数的方式，在最终计票结束之前抢先公布选情。选举局说，这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猜测”，反而让大家纷纷猜测样本计数是否准确。
9月11日晚上十点过后，选举局开始宣布了各选区的样本计数结果，显示了行动党将会大胜。许多人预料一些选区（如东海岸、凤山）会出现激烈的选情，不过样本计数结果，显示行动党将会毫无悬念，成功保住了这些选区。即使在这些选区，行动党的得票率也高得惊人，令人大跌眼镜。
最后的计票结果是行动党的得票率从上届的60.1%上升到这届的69.9%。工人党的李丽连更是以微小的差距，败给行动党的老将张有福，无法守住榜鹅东选区。在万众瞩目的阿裕尼选区，工人党仅以少过2%的票数差距险胜没有任何政府部长坐镇的行动党团队，也令人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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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大选成绩
在野党在2011年的大选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行动党虽然保住了国会的三分之二绝大多数议席，但是工人党成功夺下阿裕尼集选区，也让行动党失去了外交部长杨荣文，创下历史。新加坡最大的在野党工人党日渐茁壮，今年更是介绍了不少履历亮眼的新人，竞选东海岸、凤山、马林百列等选区。新加坡著名异议人士徐顺全博士也通过网络和社交媒体，成功地一洗之前在民众心目中的不良形象，吸引了不少人前往聆听他在民主党群众大会上的演讲。民主党也招揽了传染疾病学专家淡马亚医生，加入徐顺全博士的民主党团队，竞选荷兰－武吉知马集选区。
尽管有了这些优秀的团队，也吸引了上万人参加群众大会，各在野党完全没有占领任何新阵地，更没有保住2011年的优势，得票率全面下滑。这当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支持行动党的民众认为这说明了选民认可行动党在2011年之后的政绩。但对于渴望新加坡国会拥有强大监督力量并迈向民主社会的民众，无疑是重大的挫折。
2011年，新加坡人面临了许多民生问题，包括房价高涨和地铁拥挤，并经常故障。行动党政府的亲移民和亲商政策更是为人所诟病，许多人不满政府大开门户引进外国劳工和专业人士，而住屋、医疗服务、交通服务却没有跟上人口增长率。民怨之深，让在野党找到突破口。
当时，工人党秘书长刘程强亲自领军，离开扎根已久的后港单选区，转战阿裕尼集选区。新加坡的集选区制度需要4至6个候选人，而且只要任何一方的得票率是大多数，胜者就能以微小的差距赢得所有席位。这样的制度对人力和资源极其有限的在野党非常不利，但是刘程强却在2011年成功夺下阿裕尼集选区，取得零的突破。2015年的选举结果，却说明了新加坡在野党的路极其漫长。


执政党资源优势
2015年是新加坡独立50周年，新加坡第一任总理李光耀也在今年3月逝世。民间不少人极其怀念李光耀的政绩，也对新加坡独立50周年怀有感恩之情，求变之心自然不强。人民行动党政府在上届大选丢失一个集选区之后，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如推行“建国一代配套”，表示自己有决心照顾年长的国人，以纾解民怨。人民行动党也有强大的国家资源，让行动党选区的居民优先获得组屋翻新。许多新加坡人大多数的资产就是他们99年地契的政府组屋。为了“民主”这样一个概念而连续投下反对票，对很多人来说代价还是太大了。
人民行动党政府执政50年，建立起了盘亘攀附的草根网络，如人民协会、居民委员会，以巩固自己的执政地位。这些团体本来是不应该为任何政党服务的，但人民行动党以绝对的优势执政多年，政党、政府和国家的界限已经模糊。阿裕尼集选区的工人党议员毕丹星在群众大会上披露人民协会属下的公民咨询委员会控制了国家发展部给各市镇会的拨款，而该委员会在2012年之后并没有批准发放拨款，让阿裕尼集选区翻新社区设施。这样的政治环境下，选民即使希望国会中有另一把声音制衡政府，也会认真思考该不该自私一点，让别人选出国会的另一把声音。后港居民多年来“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在选民心态更多变的集选区中，未必有一样的效应。
吊诡的是，行动党政府从这样的制度中得利，就不会主动要求改变。这次他们得到如此高的得票率，也说明了选民即使面对不公正的政治环境，也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而是从中寻找让自己趋利避害的方式。
在竞选期间，阿裕尼－后港－榜鹅东市镇会的财务疏漏，让一些行动党议员（如尚穆根、张志贤、张有福）找到藉口，在竞选期紧咬着不放，以抹黑对手。我当然不是说工人党行事完美无瑕，但行动党政府执政期间出现过许多疏漏事故，譬如总审计署指出多个政府机构处理经费松懈，出现许多浪费行为。这样的事件却往往不了了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荷兰－武吉知马集选区的行动党议员维文医生和沈颖，更是不断的对徐顺全博士展开人身攻击，以多年前詹时中离开民主党事件，影射徐顺全博士忘恩负义、背叛恩师。
但这样的竞选方式似乎没有令选民反感，而徐顺全博士的民主党团队，最后在选举中只获得了三分之一的选票。


公民社会前景
反对党工人党这次的竞选口号是“掌握民权，把握未来”。我其实很喜欢这个竞选口号，因为工人党一向来并不是一个特别强调民权的政党。
不过，虽然这次工人党亮出努力、有才干的新候选人，还是无法保持上一届的得票率，对在基层耕耘已久的候选人也是不小的打击。如果新加坡人民对民权和公义都不为所动，关注新加坡民主发展的人士都必须认真思考如何在下一届大选中，让在野党更有能力回应民众的诉求。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执政多年，严厉打压街头抗议，人民也没有积极参与公民社会的文化。多数人并不太热衷于讨论政治，也不会特地去关注国会辩论的课题。
我们若希望新加坡国会中能有强大的制衡力量，迈向第一世界的国会，必须先有第一世界的公民社会。如果以这个标准衡量，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来源：BBC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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